去年12月9日，横沥隔坑社区的社工举行集体婚礼 东莞时报资料图 记者 周天宝 摄
寮步镇社工们在社区帮助学生补习功课 东莞时报资料图 记者 陈帆 摄
工作稳定，待遇相比全国同行较高一直是东莞社工行业给外界的印象。这也被近期出炉的《2011年度东莞市社会工作发展综合评估报告》（以下简称评估报告）所印证：东莞一线社工平均月薪达4600元；东莞将社会工作经费纳入财政预算，并且明确规定薪酬指导价，工资发放有保障。
而东莞市社会工作自2009年开始试点以来，专业社工机构已逾10家，社会工作已经覆盖到全市32个镇街，社工人才需求量大。
上述的两大因素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报考社工。去年东莞有1759人报考社工证，今年则翻了三倍多，报考人数增至5830人。
但评估报告同时显示，去年东莞市社会工作者离职率高达19.79%，人才流失现象严重。
社工离职问题，并非东莞独有。事实上，社工队伍流动性较高，在全国都是个比较普遍和棘手的问题。
据深圳媒体报道，2011年，深圳社工流失率17.6%，这个数字比2008年的8.4%整整翻了一倍。
社工热之后是尴尬的社工荒。一个不容回避的问题是，除了工作稳定，待遇较高这些外界印象外，东莞社工群体的工作状态如何？他们在付出心力服务大众的同时，是否得到了与之相称的成就感和认同感呢？本报记者对此进行了调查。
报名人数一年翻了三倍多
今年东莞报考社工证的人数，爆发性增长到5830人，而去年这个数字还只是1759人。
东莞市民政局社工科刘旭波对社工证报考热潮也相当意外。
他认为，这与公众对社工的接受度提高有很大的关系。
“政府对社工的支持力度不断加大，投入的资源越来越多，社工收入变得更有吸引力，因而更多的人关注社工行业，当然考试资格门槛较低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原因。”刘旭波说。
刚考取助力社工师证的本地女孩阿文就是今年5830人中的一个。
阿文刚刚大学毕业，读医学专业的她并没有从事本专业工作，而是打算做社工。她坦言，目前东莞一线社工平均月薪有四五千元，对刚刚毕业的她还是比较有吸引力的。
职业精神与专业耗竭
但东莞民政局刚刚公布的评估报告却仿佛给这股热浪降温2011年东莞市社会工作者离职率高达19.79%。
刘旭波认为，主要原因是社工职业化程度还是较低。这意味着社会认可度（社会地位）、经济收入、职业前景（升迁渠道和方向）等等暂时还比不上其他优势职业。
另外社工职业有其特殊性，对专业技能、知识都有较高要求，而且工作难度较大，较为辛苦，一旦有其他比社工更有前景的就业选择，就容易跳槽。
“坚持做社工需要一种职业精神。” 刘旭波说。
刘旭波提到的社工特殊性，不仅在于社工工作对专业技能和知识都有较高要求，也意味着社工工作难度较大，较为辛苦。
此前，市社会工作协会、清流社工网联合开展了东莞市社会工作者专业耗竭现状的调查研究（以下简称调查），发现高达91%的社工都或多或少存在专业耗竭的状况长期曝露在高度工作压力之下，无法纾解而形成的一种情感、态度和行为衰竭的状态，就好比电器电力不足。
东莞社工协会秘书长李焱林如此认为，“职业耗竭于每个行业都会或多或少存在，社会工作作为一个新兴的职业，由于工作环境、专业技能等方面的原因，从业人员身上存在一定程度的职业耗竭现象，是职业发展现状和行业发展所处的阶段决定的。”
近四成社工因个人理想而 选择社工职业
此前，市社会工作协会、清流社工网联合开展了东莞市社会工作者专业耗竭现状的调查研究（以下简称调查）。这份调查采取问卷调查、座谈会、个案访谈的形式展开，其中，问卷调查在东莞七家社工机构平均每家抽取30个样本，共回收有效调查问卷236份。
大部分社工缺乏工作经验
工作年限方面，1年以下社会工作年限的占24%，1-3年社会工作年限的占66%，3-4年社会工作年限的占6%，4年以上社会工作年限的仅占4%。
样本中3年以下社会工作年限的高达80%，可见大部分社工都是刚刚从事社会工作不久，其中有很多是大学刚刚毕业不久就步入了社工行业，工作经验欠缺。
而专业耗竭的调查结果令人十分堪忧，在关于“我觉得我从工作中耗竭”的描述性调查中，仅有9%的社工表示从未有过专业耗竭的状况，其余高达91%的社工都或多或少存在专业耗竭的状况。据调查结果显示，其中有43%的社工每月都会有耗竭状况的发生，有近10%的社工每周都会感到专业耗竭。
调查组认为，专业耗竭的状况如果得不到及时的缓解，容易造成社工人才的流失，不利于东莞社会工作的健康发展。而这种状况是需要被政府、机构和社工个人重视的。
工作压力大等成“祸首”
拥有被外界看好的工作，但却不同程度地出现了专业耗竭，进而对工作失去兴趣，并且让自己走入迷茫。
在《调查》中关于“您认为引起专业耗竭的最主要因素是什么”问题回答，有18%的社工选择了“专业得不到重视和认可”，有18%的社工选择了“工作超负荷、工作压力大”；17%的社工选择了“工作成就感低”；15%的社工选择了“机构管理欠缺，缺乏归属感”；10%的社工选择了“接受服务对象的负面情绪无法排解”；7%的社工选择了“晋升机会少、晋升渠道单一”；6%的社工选择了“职业前景不乐观”；4%的社工选择“薪资待遇与预期有落差”。
而在具体工作因素中，主因包括工作低自主性、低成就感、工作岗位频调动、工作角色不明确、工作压力大、机构管理欠缺、工作缺乏归属感、工作的支持系统不健全、高社会期望、低社会地位、薪酬待遇、晋升渠道等。
《调查》还显示，仅有37.5%的社工是因为个人理想而选择了社工职业，更多的社工并未将之当成一份事业，而仅仅是一份工作。这样低的专业认同和专业态度容易出现耗竭。
对话
东莞多举措提高社工晋升空间
拟制定社工师职称评定方法，打造督导晋升路线，聘请香港督导
东莞吸引着社工人才的加入，又面临部分人才流失的挑战，如何更好地留住人才，政府应该怎么做？社会应该怎么做？记者昨日对话东莞社工协会秘书长李焱林。
东莞时报：您如何看待近9成的社工自认为存在专业耗竭现象？
李焱林：这可能是由于目前社工的工作能力与社会期望或个人目标之间不一致造成的。
社会对社工的期望值很高，现在从业的社工相当一部分是刚毕业的大学生，经验和阅历相对有限，而社会工作复杂程度又相对较高，处理的问题都是相对棘手的，他们可能竭尽全力，但可能与理想状态还会存在一定差距，所以会有挫败感。
我想随着他们经验的增多，阅历的增加，能力的增强，社会认同程度的提高，这种现象会有所缓解甚至消失。
东莞时报：采访中，一些社工提到晋升空间有限的问题，您怎么看？
李焱林：东莞社工待遇起点较高，但体系还未完善，这是因为受行业还不成熟限制的，是暂时性的。
社工属于专业技术人才领域，但还没有纳入职称评级体系，这确实会影响社工的积极性。
为了吸引人才，东莞市民政局有意向制定社工师职称评定方法，开辟一条专业技术晋升路线，让社工能够从初级向中级、高级发展。
另外，东莞社工还有一条督导晋升路线。目前，我们已经选了一批优秀社工成为督导助理，明年可能会选拔出一批骨干成为见习督导。
目前，为了推进社会工作，确保社会工作的专业发展方向，东莞以邻为师，市政府向香港有关机构高薪聘请一批从业时间较长，经验非常丰富的督导来东莞“传帮带”。
香港督导为东莞社会工作的专业化发展和成长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但聘请香港督导也非长久之计，为了培育本土督导人才，东莞共分三批选拔了57名督导助理。
东莞时报：东莞社工书屋计划和东莞社工团队启航计划，都是东莞市社会工作协会为了支持社工发展而特别申请的公益创投项目，有哪些活动方式来为社工提供帮助？
李焱林：东莞社工书屋计划不仅向社会工作者，高校学生及社会群众提供图书借阅，还开展了读者俱乐部、读者沙龙等活动，以此打造成为社工交流活动的场所，学习提升的平台，展示社工形象的窗口。
东莞社工团队启航计划则通过体验式培训方式和个别顾问等方式，量身定夺，有效解决社工工作中的疑难问题及提高社工的综合能力。
“从事相同工作，会觉得没有挑战”
余缅萍 受访者供图
小吴是东莞第一批社工，2009年至2010年底，是他工作热情最高涨的时期，刚刚毕业的他，努力地在岗位上学以致用，很乐意去尝试各种工作方法，但到了2011年中旬，他渐渐觉得疲倦。“觉得工作成效做不出来，积极性大不如从前，也没了那股闯劲，约5成的同事纷纷选择转行。”小吴说，当时的专业耗竭症状明显，直接影响工作态度，自己能不加班就不加班。
“社工工作需要热情、激情，但一线社工如果总是从事相同的工作，就会觉得没有挑战性，对未来感到迷茫。”一年前失去工作动力的小吴也曾感到没有成就感、无助、受困，一度想要转行。
“工作内容又多又杂，受用人单位限制，"被行政化"时很难找到拒绝的理由，岗位工作内容没有清晰的界定，也是我们发展的瓶颈。”谈起这个，小吴不禁长叹了一声：唉。
小吴觉得，要保持社工的工作热情，可以让社工们轮岗尝试新领域的工作，接受新挑战，另外，对于一些有经验的社工要有激励措施，如果他们工作几年后也是和新社工一样的薪酬，工作积极性会受到影响。
所幸的是，小吴的工作调整了，开始带团队，工作有了新动力。
但对于下一步，他自己也没有想法，因为晋升空间有限，而且不明朗，他担心，这又会成为他新的工作瓶颈。
正在广东工业大学读社工的本地女孩阿晴想从事教师工作，“实习的时候，挨家挨户去敲门做咨询，不知道收了多少回白眼。”阿晴说，自己真接受不了这样的工作环境。
“拿到证并不代表你适合做社工”
来自杭州的余缅萍也是“坚守派”。他2008年开始从事社工职业，2010年4月，他来到了东莞，继续从事社工。在这之前，重庆有份待遇不错的工作等着他，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社工，原因就是，他是“真心喜欢这个职业。”
余缅萍到现在还没有职业怠倦，但很多当年一起进这行的朋友，都辞职了。余缅萍对同行的跳槽表示理解，因为他觉得社工这个工作没有钱和权，很多人有更好的出路或者对工作没兴趣，自然会选择离开。
“另外，很多读社工专业的大学生都是被调剂的，而香港学生要读社工还必须先面试，测试考生的社工理念和价值观，通过了才给读。” 余缅萍觉得，很多人入行，也这是因为找份工作，但无法持久。
对于今年出现的社工证报考热，余缅萍认为，随着社工工作的展开，这个职业被外界渐渐了解，有些人觉得社工实实在在做了些事情，而有些人则是认为社工薪酬比很多行业要高，前景看起来也不错。
“但拿到社工证，只表示你迈过了一个门槛，并不能代表你适合这份职业。”作为过来人，余缅萍认为新人要从事社工之前，必须要将社工的价值观和服务理念内化到心里去，同时，要多去做些志愿者活动，体会一下无偿服务的付出和收获，如果不是科班出身，就有必要去社工岗位实习一次，看看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能够胜任这份工作。在多了解这个岗位和自己后，再谨慎地选择是否入行。
香港社工督导陈安发： 在工作中找到令自己开心的地方
香港社工督导陈安发是社会服务发展研究中心东莞计划统筹主任，从事社工工作近40年，目前带着20多名香港督导到东莞各镇街指导社工开展工作，对于东莞社工遇到的问题，他有自己的看法。
东莞时报：你建议一线社工如何面对工作压力？
陈安发：在社工工作出现瓶颈的时候，我们会帮他调整心态，帮助他们自己学会面对。
我们20多个督导的工作质量会影响到整个东莞市的社工服务质量，因此我们的压力也很大，但我把它视作挑战，我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克服困难就是开心接受挑战的过程。
东莞时报：香港很多社工都是坚持数十年的，是什么让你们如此坚持。
陈安发：每项工作都有回报，而我们就是想帮人。我们跟进的个案中，遇到的都是弱势群体，他们来寻求帮助时是在困境中，但他们经过我们服务后，可以过得轻松点，那我们自己也会感到开心满足。
我们20多个督导完全可以在香港找到更高薪的工作，但我们却愿意来东莞，是因为国家的社会工作正在起步，我们愿意为此出一份力，培育出一批优秀的社工。届时，国家社会工作有成效，我们就感到荣耀，这个目标对我们而言是鼓励。
我也希望年轻社工们能够在工作中找到令自己开心的地方，看到自己的贡献。
